偏僻的小乡村里,有一所破落的学校,不分小学与初中。那一年,学校来了位年轻男老师。这事轰动全乡,因为学校里从未有过正规学校毕业的老师。
老校长带领学生列队欢迎,新老师面孔白净,有些腼腆。他红着脸对学生 们说:“同……同……同学……们好! ”孩子们立刻笑得东倒西歪,新老师是个结巴。他们以嚎亮的声音回应:“老……老……老师……好! ”然后可着劲儿大笑,有两个男生还笑出了鼻涕泡泡。
老校长是兼职的,选他当校长是因为他是性情刚烈的人,不然就唬不住这些捣蛋的野娃娃们。那天校长犯了驴脾气,他让学生在黄土飞扬的操场集体罚站,新老师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。老校长以最通俗的语言告诉孩子们:“人家黄老师是大城市里的人,毕业于名牌稀饭(师范)大学,一肚子好墨水,要不是打小落下个结巴毛病,也轮不上教你们这些棒槌。你们笑你娘个脚后跟,这是你们的福分!”
要不是新老师打圆场,校长还指不定说出什么粗话来。不过孩子们再不敢嘲笑这位结巴老师,不是不想笑,而是不敢笑,他们都目睹过校长宰杀牲畜,扑哧一声,白刀子变成红刀子。
黄老师教数学、物理、化学,就是不教语文,实在是因结巴得厉害,听他读一条定理,急得学生像猴孙一般抓耳挠腮。后来,有的学生也结巴起来。就有家长端着饭碗来找校长,说这老师再教下去,孩子们怕是说不来囫囵话了。
校长还是那句话,这是你们的福分!他的话掷地有声,像尖刀拍在案板上。
黄老师来后,学校的秩序有些变化,比方,不许带狗上学,早上还要早读,毕业班甚至还要上晚自习。这些孩子本来在家还能帮着干点活,这样一来又有家长有意见,说又不是上大学。
为了说服家长,黄老师每天都搞家访,家长都不给他好脸色。每当他向家长为自己的结巴向家长道歉时,学生心里就难受,那分谦卑就像借人米还人糠似的。
黄老师教了一个学期,就有传闻说他要调走了,说是他的女朋友下了最后通牒,让他到县政府上班,不然,她就要嫁给别人。有一次上课黄老师喝了酒,他从来不这样,在课堂上他流了泪,才知那不是谣言。他说,要走也要带完这批毕业生。
临近毕业考试,发生了一次意外。那天黄老师正给学生讲课时,山洪暴发了,学校很快就进了水。黄老师趟着水,指挥学生向安全地带撤,他高喊着每一个同学的名字,学生惊奇地发现,他们的黄老师一点儿也不结巴了。
学生一个都不少,只有黄老师受了伤。他的头上有一条深深的口子,血流得满脸都是,他全然不顾,一遍又一遍清点着人数……就是那时,学生全哭了,他们紧紧拥住黄老师。
那一年中考,全校10多人考进了县中学,是黄老师创造了这一奇迹。黄老师还是走了,结束了他短短一年的老师生涯。
但他不会想到,20多年后,当年考出来的10多个学生,有作家、律师、公务员、商人,也有教师。知识改变了他们的命运。虽然他们再也没见过那位结巴老师,但他们都深信一种说法:总有一个人会影响你一生。(文/选自《影响教师一生的经典故事》作者/吴志彬 朗读/李由)